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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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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原来

凌晨两点半,医院急诊室。

手术室的门将两人相隔,周轻扬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额头、脊背,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的湿哒哒的。

手上还残留着属于许含辉的湿哒哒的血。

像做噩梦一样,很久周轻扬都缓不过劲儿来,不明白许含辉怎么会在这儿,许含辉怎么会冲出来,许含辉怎么会被他捅伤。

他捅了许含辉。

许含辉流了很多血。

许含辉在救护车上一直安慰地拍他的手背,安慰他,对他笑。

他捅了许含辉。

他捅了许含辉。

“周轻扬!”一连串的脚步声从远处快步逼近,周轻扬的视线模糊,但是敏感地看到了深蓝色的警服。

终于看到了救星,周轻扬抬着手跌跌撞撞迎上去。

“把我带走,”周轻扬话不成句,“带走我,是我干的,是我捅的,带我走。”

郝警官气得真把他一只手拷上了:“我不是说有事儿找我商量吗?”

“把我带走,把我关进去,不要再把我放出来了。”周轻扬语无伦次地抓着郝警官的衣袖,“我有罪,把我关起来,请政府把我关起来。”

手术室的门就在这时候打开了,三人的视线马上被吸引过去,周轻扬推开众人扑向医生,手腕上的手铐叮当作响:“他怎么样!”

医生被他吓的连连躲闪,直到郝警官把人控制住,才心惊胆战地回答:“倒是没什么太大问题,腹部伤口两公分,仅有腹壁肌肉受伤。握过刀刃的手上的伤口比较严重,缝了八针。麻醉过了观察一晚,没什么事就可以回家了。”

八针。

周轻扬眼泪一下子崩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听到了吗?!他没事!”郝警官用力把他身体掰正面向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说话!”

此刻的周轻扬完全不具备正常交流的能力,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两句“对不起”和“抓我走”,整个人脸上的血渍混着泪水,流不尽似的。

众人这才发现周轻扬手上也流着血,虎口的地方,细长一条,赶紧让医生处理。

一片混乱中,许含辉孤苦伶仃地被护士推回了病房。

局部麻醉原来是这样的,真的没什么痛感,许含辉感觉整个过程自己就像个坏掉的布娃娃一样被人缝来缝去,能感觉线在皮肤上走,但是一点不痛,挺新奇的体验。

就是周轻扬那小子怎么不见了?!刚刚是护士把他推到病房的,好惨啊,长这么大第一次住院,周轻扬居然也不知道过来伺候老公,脑回路简直比山路十八弯还清奇。

真的好清奇啊,不伺候他也就算了,有事也不知道打电话告诉他,还不知道出问题找警察,整天一个人想着当蜘蛛侠。

这事儿他得好好跟周轻扬说道说道。就算再独立再想一个人扛事儿,也得有个限度不是?

可惜,他心里埋怨归埋怨,但开门声响起的时候,还是笑的比玫瑰花还娇艳:“宝贝,怎么才来,刚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回答他的是一声正经严肃的:“许含辉。”

走进门的是郝警官和另一位不认识的警官,并没有周轻扬。

“我没报警。”许含辉神情戒备,“是我自己弄的,不需要报警。”

郝警官拉开病床边的椅子坐下:“医院报的,只要是刀伤都会报警。”

“我切菜自己弄的,”许含辉再次解释,“切菜走神了,你们回去吧,不好意思。和我一起来的人呢?请你们帮我把他叫进来。”

两个警察都没动。

“这是弹簧-刀的伤口,不是菜刀。”郝警官翻出复印件的病例给他看,“周轻扬已经全部交代了,我们需要再从你这里了解清楚情况。”

“我说了没有情况!”激动之下扯痛了伤口,许含辉忍耐着吸了口气,“周轻扬在哪!我要周轻扬。”

“周轻扬在配合调查,”另一个警官说,“重点控制人员必须要例行检查。”

许含辉一愣:“重点控制人员?”

“对。”郝警官看着他,“他出狱未满五年,还在控制期。”

许含辉陡然闭上了嘴,眼中皆是震惊。

“许先生,你的伤口进行伤情鉴定是可以让对方承担刑事责任的程度的,”另一个警察提醒,“我们有义务了解真实情况,你也有义务配合调查。”

“没有事。”许含辉第三次重复,“没有事,是我自己用弹簧-刀切葱花,走神伤到了手。”

“就算你问一万遍,也是这个回答。”许含辉一字一顿地说,“因为这就是事实!”

病房里安静了很久,三人无声地僵持。

终于,郝警官收起记录表,对同事说:“小李,你先回所里吧。”

静谧的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许含辉目不转睛地盯着郝警官:“他为什么会入狱?”

郝警官不答反问:“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爱人。”许含辉回答,“跟现不现在没关系。”

郝警官:“他把你捅了。”

“是我自己。”许含辉说,“需要录像确认我神志清晰吗?”

郝警官很仔细地观察了他一会,换了个话题:“你们是高中同学?”

许含辉失去耐心:“别说这些你我都知道的事情!也别试探我对周轻扬的态度!”

“进来之前,周轻扬让我有问必答。”郝警官看他一直试图坐起来,就帮他把床摇起来一些,“那他为什么辍学?你清楚吗?”

许含辉没说话,习惯性地去摸左手无名指的琴茧,然后才被伤口牵动,疼了一下。

郝警官:“他是不是告诉你他出国留学了?”

许含辉陈述事实:“我亲眼见他进的机场。”

“是的,他出国了,”郝警官继续说,“但三天后他就购买溢价机票回国了。”

郝警官顿了顿:“因为他父亲出事了。”

十年前的九月十日,十八岁的周轻扬出境刚抵达学校便立刻启程返国,因为他收到一条陌生照片短信,照片上是他父亲面目全非的遗容。

“他父亲欠了高利贷,周轻扬出国当天金融公司已经开始了催款。”郝警官平静叙述他已经滚瓜烂熟的案宗,“不过同日,他父亲就车祸身亡了。”

信息量太大,许含辉有些发懵,只能就近提问:“当天?”

郝警官点头:“当天。”

“为什么?”许含辉谨慎考虑,“人为?”

“没有相关证据表示人为。”郝警官知无不言。

许含辉:“那他是为了爸爸的后事回国的?”

郝警官含糊道:“算是吧。”

回国当日,周轻扬从机场出关便直奔河城市北城区花旗银行,从中把所有留学资金共计一百四十四万取出用行李箱装好,来到了距离城区三十公里外的一家私营无证屠宰场,穿过倒吊着的无数头开膛破肚鲜血淋漓的整猪来到屠宰场后院,进门,然后立刻被包括裴永和在内的五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控制住。

“周轻扬在收到照片后便接到了催债电话,要求他提钱来交换被监控的母亲。他们以为钱在周轻扬手里。”

所以周轻扬回来了,但是他所有的钱只有一百四十四万,留学都捉襟见肘。

“他爸爸欠了多少?”许含辉飞快问,“据我所知他现在还在还钱,并且似乎已经到了征信都出问题的地步。”

“抵押掉公司和房产,还有一百七十万。”

所以周轻扬还掉一百四十四万,还有二十六万。

许含辉找过周轻扬家,在主城区一个环境优渥的老牌大户型住宅区。

他去的时候,房子确实已经易主。

周轻扬回国是九月十二日,他母亲已经被催债人控制四天,濒临崩溃。

而周轻扬还差二十六万。

郝警官摸出烟盒,然后才想起来医院禁烟,就又把烟盒收起来了:“为了凑钱他套现了信用卡,以自己的名义,套出了二十六万。”

很巧合,那年九月,他刚满十八岁。

“怎么可能?!”许含辉觉得离谱极了,“就算成年了,他那时也还是个学生,没有经济收入,什么银行可能会给他套现这么多钱!”

“总有人,有办法能让周轻扬借到这笔钱。”郝警官很平静地说。

他一直很平静,因为这是十年前他刚进入刑侦大队侦办的第一个案子,已经把能宣泄的愤怒和不满全宣泄完了。

“是高利贷公司?”许含辉拧着眉,反应非常快,“是他们故意套路周轻扬套现?”

郝警官没说话。

“那他们犯法,为什么周轻扬去坐牢?是因为周轻扬签了名?”

“周轻扬坐牢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什么?”

“你冷静些听我说。”

“我没有办法冷静。”许含辉翻身要下床,可是尚未完全退却的麻药让他动作很不利索,“周轻扬在哪?”

郝警官按住他:“你先等一等,他说要我把所有事情告诉你之后才会来见你。”

“他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许含辉问。

“他不敢。”郝警官说,“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是啊,他不敢。

隐藏着这样大的秘密,背负着这样不堪的、错误的过去,却奢望能一辈子留在许含辉身边。

越爱,便越贪心,也越不敢说出口。

如果没有今天这件事,恐怕周轻扬会隐瞒一辈子。

许含辉重新坐回床上:“好,你继续说。”

“公司操作,套现不慢,整个流程差不多五天。”

因此周轻扬和周妈妈在屠宰场逗留了五天——借贷公司怕他再次离镜。

五天天,放在平时生活上只是半个多星期,但是对于被监禁的人,是度日如年的时间。

原本他们住在屠宰场后面的宿舍,上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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