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书屋

繁体版 简体版
小小书屋 > 当流星坠落时 > 第96章 终局

第96章 终局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96 终局

X3是倾盆大雨中一叶孤舟。

“含辉,好久不见,这是定时拨打的录音电话。”

周轻扬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许含辉从六神无主中猛地抬头:“你在哪!!”

录音并没有因为他的吼声而中断,周轻扬的声音依旧温柔好听。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217天。我知道你没有好好听话照顾自己,瘦了很多,风吹日晒的,眼睛都大了一圈。

为了找我你吃了很多苦吧。”

手机里的周轻扬短促地笑了一声,像是自嘲。

“其实我不该告诉你我在哪儿的,我知道你会跟来。可是,我太自私了吧,想让你知道我们重逢之前我是什么样的,很烂,很糟糕,和你记忆里的一点也不一样。你那次让我穿校服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很抱歉。我没办法把你喜欢的那个优秀的周轻扬还给你了,我真的很抱歉。

所以我想让你看看现在的、真实的我,想把你吓跑。

可是,我又奢求无论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都依然愿意接受我。

很贪心吧。

太贪心了,这样不好。

我确实看你的直播,看你说想我,看弹幕骂我狠心。

我真狠心啊。

对不起。

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裴永和蓄意谋杀的证据,我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我是个小骗子。

但要紧的事我不会辜负你。

你真好,我怎么这么幸运能遇到你,我上辈子肯定是做了很多好事吧。

不,也有可能只是你择偶眼光有问题,放着那么多优秀的人不喜欢,非眼瞎看上了我。

我是小骗子,但你是大傻子。

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不过,虽然我们认识了十四年,但真正了解彼此的时间不过三个月。

三个月,只是你目前为止三十年人生的一百二十分之一,挺短暂的,所以不必太在意。

我那天在医院门口说的最后那句话是哄你玩的,随便听听就好了,不用放在心上。

‘无论我在不在,你都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这句话要认真听。

其他没什么了。

好好生活就行了。

祝你一生顺遂,平平安安。

好好生活。”

随着最后一句语音落下,电话挂断,嘟嘟声和撬棍击打在肩胛骨上的声音合奏。

裴永和侧翻在地,痛呼出声,滚出三米远。

许含辉扔掉撬棍扑到了奄奄一息的周轻扬身上,手死死箍住周轻扬的肩膀,从眉头到小臂都绷出了高度戒备的僵硬形状,因为周轻扬满脸血迹。

裴永和那把被许含辉临时扰乱而扎偏的刀擦过周轻扬的下颚,划出一道深而狰狞的伤口,眨眼间血液便蜂拥而出,灼伤了许含辉的指尖。

伴随着遗书背景音一路飞奔赶来的许含辉浑身湿透,所有精力集中在周轻扬身上。他沉默而迅速地检查所有出血点,确定只有下颌这道虽然深但不致命的伤口之后,终于松开了一直屏住的呼吸,半年来所有的担忧、怨恨、焦灼和恐惧也随之爆发,崩溃全面袭来。

他怒喝出声:“周轻扬!!!”

周轻扬视线一片模糊,疼痛让他痉挛,潮湿的地板让他感到寒冷,像那个被许含辉抱上车的雨夜,他再次升出如同那日一样的依赖和亲昵,在一片混沌中抬起指尖轻柔地摸向许含辉的脸,喃喃道:“原来死了还能见到你啊……真好。你怎么比视频里还瘦啊……”

“死你大爷!”许含辉死死掐住他的下巴,指尖剧烈颤抖,整个人带着一种全力压抑的狂躁,“有问题找警察,有麻烦找辉哥,挨打了要反击,需要帮助要打110!你是高中肄业!不是幼儿园未毕业!你能不能!别再做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事!”

熟稔于心的属于许含辉的气味冲破大雨的潮湿寒冷和厂房里的闷臭扑面而来窜入神经,周轻扬不敢相信,不可置信,不知所措,傻愣住,泪水完整地从眼眶里溢出来。

许含辉带着薄茧的拇指重重抹掉他的眼泪,起身挡在他面前。胸腔里反复灼烧的怒火如有实质地蔓延,他拿起病床边一比一完美复刻的玻璃杯向裴永和砸过去:“你发完疯没有!”

裴永和刚从窒息中缓过劲,才发现自己居然被周轻扬耍了——周轻扬居然是想用自己的死亡做他故意杀人的证据。

还以为他有了什么长进,结果这人果然还是条他妈的没种的贱狗!

他训练有素地滚地避开玻璃杯捡起钢管起身:“贱货,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我差一点就想放过你了。”

“我用得着你放过?!”许含辉觉得可笑极了,“周轻扬这个小废物是不是给你太多自信了!我竟然还需要你放过?!你们俩幼儿园叠叠乐个没完没了老子真的是一天也不想陪你们玩了你们俩现在居然还手拉手地友好协商说要放过我?!”

周轻扬艰难地想要坐起来,但动不了,他在肩胛骨和小腿的剧痛中摇摇晃晃地拉住了许含辉的毛衣衣角,竭尽全力地凑过去,把脸埋在了他湿漉漉的裤腿上,雨水混合着属于许含辉独有的味道,他这才感觉到害怕:“你快走,他很危险,警察很快就会来。”

“走你大爷!”许含辉眸光阴鸷地扫过他那位这辈子大概都学不会听话的蜘蛛侠老婆,有种一脚把他踹回家的冲动,“有种你双向定位一直别打开!你只要给我机会,刀山火海我都飞过去打断你的狗腿!你给我记住!”

“小许,小许你冷静!”衣兜里的电话吱哇乱响,郝警官在电话里急得不行,“你先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哪儿啊!!小周,小周你还好吗?我接到你的录音报警电话了,你糊涂啊!!!你真糊涂啊!!你报警居然都不知道告诉我们具体地址在哪!你们到底在哪啊……什么?找着了?我看看!”

郝警官那边不说话了。无所谓,现场也没人听他说话。

许含辉是跟着双向定位出现在这里的,就在接起电话的前五秒,他走投无路点开了那个APP,却发现那个半年来从未闪烁过的代表周轻扬的绿点突然在他斜后方一百米处闪耀。

破雨而来的许含辉一进厂房,就被周轻扬的血迹刺痛了眼。

“王八蛋!”许含辉完全没形象了,如果杀人不犯法,现在裴永和已经成了饺子馅。他指着自己的果体玩偶,手气得发抖,“裴永和你丫真是个画风清奇的变态!为了逼他动手真是什么鬼主意都想的出来!有在这作妖的时间能不能把你那个装满屎的脑子好好清理清理!你难道不清楚他不可能动你一根毫毛吗!”

裴永和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都没放在心上,一心记挂不得好死的周轻扬。他手中的撬棍砸在墙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刚刚就差那么一点!”

“对!是!十年前差一点,五年前差一点,五年里每次都是差一点。河边是差一点,刚刚也是差一点,永远都差一点。”许含辉非常暴躁,更暴躁的是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差了这么多点你还不明白吗?他心里永远有根线会让他差一点!你永远都不可能心想事成!”

“你放屁!”裴永和怒不可遏,“你少他妈美化他了,他就是一个杀人犯!他杀了裴永阳!那他就会杀第二次!”

“你也少他妈作死了,”许含辉突然匪夷所思地面色平和了下来,像每一次烦到极致的时候那样,表情僵硬,是内外通透的冷,这脸变的快的比变态还让人毛骨悚然,“裴永和,你逼他还不如来逼我快一点,你清楚咱们俩才是一路人。”

“滚。”裴永和说,“我对你没兴趣。”

“是啊,所以你才会找上周轻扬,因为你知道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许含辉轻蔑地冷笑,“把一颗遥不可及的星星拉进泥潭,这过程应该非常有趣吧。”

“你难道不是一样吗?”裴永和狭窄的眼睛里射出充满恶意的光,“你难道没有这样期待过吗?你不是很恨周轻扬吗?你现在像条狗一样鞍前马后地舔他,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不恶心,我一点也不恶心。”许含辉终于握住了周轻扬死死拽着他的冰凉的手,“我非常庆幸能有这样一天。”

“是,我嫉妒周轻扬,我很嫉妒他,”许含辉说,“他有善良的父母,殷实的家境,成群结队的朋友,还有聪明的脑子和友好的性格。他太好了,真是一点挑不出毛病,所以才会招惹你这样的蟑螂苍蝇。”

“我刚刚是不是说过咱俩是一类人?”许含辉冷笑,“我反悔了。你跟我可不一样。”

“我看到周轻扬,只想追逐他靠近他。我被他吸引,为他变好,因为我想要让他也注意到我。而你呢?你只想让他坠落你的泥潭,折磨他毁灭他,因为你知道自己永不可能靠近他,只有逼他走向你。”

“所以,”许含辉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裴永和的谎言,“就算不是周轻扬,是刘轻扬李轻扬,你也会是这个样子!因为你就是个表里如一的烂人!”

窗外的大雨轰鸣却无法掩盖他铿锵有力的话语,回声荡漾,铁锤般一下一下砸在虚无和空旷之中,砸在裴永和坚固的自我堡垒上。

良久,裴永和脸上的横肉抖了抖:“是他们逼我的!”

“他们?”许含辉上前一步逼视他,“谁?你爸?你妈?周轻扬?裴永阳?还是强-暴过你的雷哥?”

裴永和的脸忽然僵住,浑浊的瞳孔微微收缩:“你说什么?”

许含辉:“当年第一个被性-侵的不是裴永阳,是你吧?”

裴永和胸腔剧烈起伏一瞬,一言不发。

在周轻扬惊讶的目光里,许含辉继续说:“裴永和,你没有正当工作,出狱后一直以收账盗窃为生,你赚的不少,但是大部分钱都要散出去拉拢大哥小弟,剩下的钱还要包养非固定的性对象。”许含辉风度翩翩地眯起眼,“我之前一直以为你纠缠周轻扬是因为爱而不得,直到我发现你的性对象都是女性。”

“别恶心我,你们这些变态。”裴永和突然猛地砸向手边巨大的塑料桶,沉闷的声音掩盖住了许含辉的话语,“我看到你们就恶心。”

“所以你就性-侵周轻扬是吗!!!”许含辉用更高的声音盖过他,“因为你认为这是你能想到的最卑劣、最能毁灭一个人的事情!因为你也被毁灭!”

粗重的喘息与阴毒的目光交织,裴永和说:“我现在也想让你死了。”

厂房外已经传来了警笛的声音,许含辉很轻地笑了下:“是吗?那我就更要一吐为快了。我真的想不通,你到底有多恨裴永阳,能为了自保把他推出去任人践踏?你们曾经分明那么好,相依为命,他那么信任你那么依赖你,把你当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任何好事都先紧着你!你就这么对他?”

裴永和死盯着他:“你知道个屁!”

“你的小拇指曾经因为他受过伤吧,在为他偷药的时候。”许含辉看着对方脸上颤抖的横肉,清楚地知道自己所有的猜想都说对了,“这么好的哥哥,相依为命的哥哥,怎么最后就成了害死他的恶狼?”

四目相对,是单纯的好奇和歇斯底里的沉默在对战。

良久,裴永和眼中的火焰沉下去,他终于开口:“裴永阳那个傻逼发烧了。”

“一切都是因为,”裴永和一字一顿,“裴永阳那个傻逼发烧了。”

发烧了,爹妈都不管,只有裴永和管。

因为他俩是双胞胎,因为裴永阳叫他哥哥,因为裴永阳的氧气被他抢了,因为裴永阳和他相依为命,因为裴永阳会把难得一见的肉沫留给他吃。

都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但最大的问题是没有钱,所以世间才人人居心叵测。

他被打断手指之后,曾试着喂过裴永阳兽用药,便宜大包,但是喂了两次裴永阳差点被他给喂死,他害怕了,又不敢再偷,只好去赚钱。

他是心甘情愿去洗床单的。

床单旁边就是麻将馆,麻将馆老板雷叔在这个村里财大气粗,遇到洗床单的裴永和,说你干这个才几个钱,来跟我干,吃喝不愁。

十二岁的裴永和一心担忧自己那个三天两头要吃钱的弟弟,信了。

麻将馆老板把他带到麻将馆。半个小时后,给了他二十块钱。

那天他手里攥着二十块钱坐在大树下看着那间麻将馆,坐了很久,初春温暖的日光浸泡着他。

他如愿赚到了钱。

可他觉得裴永阳该死了。

这一天很疯癫,和厂房外冬日从不曾有过的暴雨一样疯癫。雨水砸入大地,重响如同许含辉尖锐的质问:“王雷伤害了你,该死的却是裴永阳?”

“他有罪!”裴永和昂着头说,“他毁了我!!”

“是王雷毁了你!”许含辉爆喝,“不是裴永阳,不是周轻扬,是王雷!!”

裴永和:“他们都该死!!王雷死的太容易了!我不该让他那么轻易死掉!裴永阳早该死了,他就不该出生!!”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