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黑，什么东西遮住了他的眼睛。

过了很久他才反应过来，温热干燥的是顾墨的掌心，而后面的湿润，是他的眼泪。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甚至想哭的欲望都没有，但是就是莫名其妙的开始流泪。

方建华的尸体很快被推走，方云熙被送回病房，昏昏沉沉的躺在病床上，身上的被子包裹着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火炉。

“……有点发烧。”

“方建华怎么处理……方允……不怎么样……”

“火葬场走一趟挖个坑埋了呗，”顾墨的声音忽然清楚了起来，“活着都不干好事，死了还想着有人给他供起来？”

这话听得方云熙想笑，他很努力的扯了扯嘴角，但是身子仿佛不是他的了，他根本控制不了他的身体了。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害怕，但很快手臂上的清凉让他的意识稍稍清醒一些。

有人在给他擦身子，微凉的触感舒服的让人头皮发麻，再加上顾墨刻意压低的声音，睡意再次来袭，他的意识很快又模糊起来。

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是几天后了。

腿上的伤口似乎总是在反复发炎，一直高烧的状态下，他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

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房间内一片漆黑，厕所门口亮着微弱的灯，地上印着长长的影子。

随着里面的人的走动，影子也在不停的移动。

顾墨似乎在打电话，低哑的声音传出，时不时会闷声咳嗽几下，接着响起水声。

几分钟后，顾墨单手端着一个塑料盆走出来，他没注意到方云熙醒了，走到床边后，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脑袋中间，捞起盆里的毛巾开始给他擦身子。

一边擦一边跟电话那头的人小声说着什么。

微凉的毛巾碰到胳膊的一瞬间，他脑门一麻，接着浑身舒畅起来，体内的热量仿佛被毛巾全部抽离，这么多天被烧的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他打了个哈欠，指尖在顾墨手心扣了扣。

顾墨很自然的捏了捏他的指尖，接着转身把毛巾浸湿，转身继续给他擦胳膊。

方云熙看着他，不死心的又捏住他的手指，顾墨依旧选择捏了捏他的手指，接着……

脑袋和肩膀夹住的手机跌落在床上，顾墨捏着他的指尖，难以置信的抬头。

方云熙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指尖轻轻的扣着他的手心。

“顾墨，我想喝水。”

顾墨一错不错的看着他，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灵魂归壳一般把跌落的手机拿起来，起身去倒了杯温水。

电话被匆忙的掐断，病床被抬到一个舒适的角度，方云熙靠在枕头上抱着杯子小口的喝水。

“你已经睡了三天了，”顾墨把毛巾浸湿，擦了擦自己的手，又放回盆里，“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方云熙靠在床上，默默地感受了一下，接着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感觉……有点饿。”

“米粥喝不喝？”顾墨起身把床边的饭盒拿过来，摆在他面前，“还有这个，可乐鸡翅，虾，还有蒸蛋。”

他把饭盒一层一层的摆开，把自带的小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的。

“先吃饭，我去叫医生。”

方云熙点头，心里暗自嘀咕：为什么顾墨看到他醒来一点也不激动啊？

他预想的两人抱头痛哭，激情热吻完全没有出现，难不成在他昏迷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他一边戳着米饭，小口小口的往嘴里塞了个虾。

病房距离护士的值班室很近，方云熙米饭刚吃了没几口，顾墨就回来了，身后跟着推着小车的护士。

“还发烧吗？”

“刚量了□□温，三十六度半。”顾墨把他的饭桌端走，站在一旁默默地低着头剥虾。

腿上的伤口比起前两天已经好多了，但是依旧红肿，方云熙伸直了脖子想去看，还不等他看到伤口在哪，眼前就晃过一个人影。

下一秒嘴里被塞了一整个虾，沾满特质酱料的虾软嫩Q弹，但是只吃了一个顾墨就不许他吃了。

“要忌口，”护士提醒道：“再忍一下，伤口已经开始好转了。”

顾墨点头：“好。”

说着，他把那一盒虾收了起来。

方云熙眼巴巴的顾墨，伸手勾住他的衣角在手指头上拧了两圈。

“再给我吃一个嘛。”

“等你好了再给你做，”顾墨坚决不肯把虾放下，“等伤口好了，你想吃什么都行。”

方云熙靠在他身上哼哼唧唧的想说什么，但是顾墨铁石心肠，不管方云熙做什么他都不为所动。

两人正僵持着，忽然门口进来一个脑袋，方允紧张的把门推开一道缝，站在门口小声道：“那个……陈司越让我问问，方云熙怎么样了。”

“刚醒，护士说伤口好转了。”顾墨走过去把手里的虾递过去，“他现在不能吃这个，你拿去跟陈司越吃吧。”

方允连忙双手接过，连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