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日的到来仿佛幻觉，姜司南至今都觉得自己活在白日梦里，远走他乡多年，他怎么会回到了最初的舞台呢？

但他内心的跃动时刻提醒着他，这一切确实发生了，且发生的超乎预料。

短短两个月时间，他不敢相信只是短暂的一个春天，他多年干涸的心脏里居然放进来了多余的情愫，打得他措手不及。

冬天时，他从未想过会在香港有这样一场邂逅，再次遇到那个牵肠挂肚的少年和他的琴。而转眼间，快入夏了。他和谢忱的第一个初夏。

窗外郁郁葱葱的树荫将房间的光遮去一半，谢忱已经换上短袖，不经意间露出手腕上的纹身。

纹身线条纤细，丝丝绕绕，不仔细看，更像是带了一副编织手环。

姜司南觉得很漂亮，便问：“谢忱，你手上纹的什么？”

谢忱低头摸摸自己的手腕，眼底有一层缱绻，意外的温柔。

他说：“六一，宋娴的生日。”

“很好看。”姜司南由衷道。

谢忱淡淡翘了下嘴角，看不出情绪，只是姜司南单方面觉得他有些落寞。

是该落寞的，毕竟......比赛要开始了。

这也意味着，谢忱的自我放逐计划，进入了倒计时。

姜司南敛眸，不知想了些什么，复又抬眸问：“那她的生日，你会回去吗？”

“不了。”谢忱说。

姜司南勉强笑笑，也不知道算是替谁找台阶：“如果你们进了复赛，兴许还要在蒲城待一段时间，你还是有机会回去一趟的。”

“嗯。”谢忱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敷衍应了一下，背上了吉他。

比起更久远的事，他们该上战场了。

“走吧。”谢忱说。

姜司南闻声拿上自己的背包，里面装了给乐队准备的应援物，临出门前，又多装了件谢忱的外套。

五月的天，还是有些凉的。

保险起见，谢忱在姜司南的劝说下选择了放弃摩托，等谢天开车过来，载上乐队一起赶往现场。

眼下谢天已经到楼下了。

电梯里，姜司南觉得空气很凝重，不像是意气奋发的上阵，而像黯然神伤的离别。

姜司南踌躇再三，问了出来：“你会想我...们吗？”

谢忱沉默了一会儿。

“也许吧。”

“你会再回到乐队吗？”

依旧是沉默，随后答：“也许吧。”

“今予不会希望你退队的。”

谢忱低头睨了姜司南一眼：“你今天话有点多。”

“抱歉。”

“你是不是对乐队没有信心？”谢忱的言下之意，是难道你觉得我今天就会离开吗。

姜司南摇摇头：“不，我对乐队很有信心，你们不会在今天结束。”

谢忱：“那不得了，他想要冠军，送他一个就是。”

口气这么狂傲，姜司南却看不出他有半点想赢的心。

这让姜司南隐隐有些担忧：“你不会故意放水输掉吧？”

谢忱嗤笑：“输了对乐队有什么好处吗，又没人给钱请我们打假赛。”

姜司南这才松了口气：“谢忱，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知道了，不要炫技，不要炫技，不要炫技。”谢忱漫不经心念了三遍，“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我。”姜司南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抑制不住狂跳，好像确实是他紧张过头了。

谢忱抬手为姜司南挡了一下电梯门，让他先出，随后拽了一下姜司南扎在脑后的揪揪。

沉声道：“别怕，我们不会输的。”

“喂。”姜司南吓一跳，忙捂住脑袋，眼神控诉某人手欠。

看到姜司南精心扎好的头发被扯乱，谢忱突然心情很好，痞痞笑了一下：“不怪我，实在像条兔子尾巴，特可爱。”

“喂......”姜司南无力反驳。

被谢忱这么一打岔，倒是临行前那点阴霾烟消云散了，姜司南深吸了口气，没那么紧张了。

说到底不是他亲自上舞台，他那么紧张做什么。

好好享受接下来的视听盛宴吧，他相信这群孩子，会一鸣惊人。

到车上与乐队碰头，杨今予扫了一眼，瞥见姜司南耳尖都红了，也不知道又做了什么缺德事，没心肝的家伙！

备演后台姜司南作为非参赛人员进不去，只能目送他们到警戒线的入口。

曹婵打头阵过来拥抱了一下：“姜老师，我们进去了。”

姜司南：“加油。”

小天儿和今予也排队和他抱了一下，姜司南跟每个人说了加油。

最后是谢忱。

轮到谢忱时，他大眼瞪小眼站了一会儿。

“不用抱了，进去吧。”姜司南给谢忱找台阶，知道他不是喜欢这种亲昵举动的人。

“嗯。”谢忱应了一声，突然弯下腰，言行不一的在姜司南头顶虚搂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