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笔尖在纸上戳了两下,陆冕在江凛两个字边上又添了个问号。
“那我明天还需要去找你吗?”宋眠吃完粥了,拿纸巾擦了擦嘴,等着对方的回答。他低头看了看江凛,眼前的青年守了他一整天,应该很累了。
“不用了”,陆冕揉了揉眉心,低低笑了下,“你最近治疗变积极了。”
宋眠抿唇道:“那是好事。”
江凛的目光一直聚焦在他的手上,他恶作剧似的,用小拇指勾住了他手边的江凛的小拇指。
如他所料,江凛有些困惑地对上他的眼睛,用嘴型无声询问:“怎么了?”
宋眠摇摇头,示意他没什么,然后跟电话那边的陆冕说:“你去睡吧,打扰了。”
“行,晚安。”
得到回应后,他挂了电话。
江凛替他收拾掉餐盒,又给他倒了点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宋眠的视线就追着他,仿佛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
江凛不以为然,他拿起手机,给姜雯靖他们报了平安,看向宋眠说:“那现在出院?”
“好。”
宋眠简单收拾了下,披上外套,听江凛在他旁边说:“姜姐给你放一天假,明天不用去练习。”
“那你呢?”
“照常。”
从医院办理完出院手续刚出来,冷气就裹住了这两个青年,江凛舒了一口气。
今天真是提心吊胆。
路边的灯光亮着,即使是半夜,依旧有车辆碾着马路驶过,带出一缕城市的喧嚣。
“江凛。”
“嗯?”
江凛转过身。
身后的青年脸被羽绒服的帽子盖着,绒毛边扫在冻得发红的鼻尖,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见路。
“你在想什么?”
走神走的太明显,被看出来了啊。江凛颤了颤睫,没隐瞒道:“想你为什么会同意。”
为什么会同意拉小提琴?
他没有明确说出来,小提琴这个词,仿佛成了某种禁忌,更像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你是在后悔吗?”
霎时间,心不再摇摇欲坠,反倒是被剖析的有些发酸。
江凛很少有过后悔这种情绪,他总是选择他自己想要走的路,然后贯彻到底,他不在意最后是成功,是遍体鳞伤,还是失败。
“有句话还没和你说过。”
帽子被青年往后带了带,露出一双眼睛,淡淡的棕色,倒映着灯火的五彩斑斓,煞是好看,也极为真诚。
江凛窒了一下:“什么?”
宋眠笑了笑:“谢谢你。”
即使江凛不说,他也猜的到原因。
因为江凛并非无情人。
他每次近似舞台演出,都会产生不良反应,对方也会担心受怕的吧,会犹豫,会后悔,会怀疑自己曾经的决定。
“老实说,在你来找我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我还能出道。”
“可当你找到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还是羡慕的。”
宋眠的笑很轻,风一刮,笑声就散了,带着一种释怀,连同言语,也是这样的。
“我还是向往站在舞台上。”
“所以谢谢你。”
“谢谢你找到我,邀请我加入Museum。”
谢谢你把在泥泞中挣扎的我拉出来,把破碎的我拼凑;谢谢你认可现在的我,赠我一个实现梦想的可能。
“我没做什么。”
江凛负手而立,双手在背后互相掐着,嗓音难以察觉地沉了沉:“是你本身很优秀。”
宋眠走上前,给了他一个礼节性的拥抱,又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有些哄人的意味。他的声音从江凛耳畔钻入:“你也很优秀,况且你做的事情确实……”
他顿了下,找了个形容词,认真地说:“挺特别的。”
“嗯。”江凛轻声道,“那你可以讲给我听么?”
“啊?”宋眠以为他问自己,特别在哪里?
江凛向后退了一步,垂眸看着他:“有关你的事,可以不是现在,我只是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很清楚,不知道不是伤害别人的借口,哪怕是宋眠自己做的决定。
“好的,我尽力……”
江凛盯着宋眠,仔仔细细地瞧着。
很笨拙,呆呆的。
似乎对他好一点,他就会慢吞吞地努力以自己的方式回应。
灯光下的两道影子拉长,其中一个影子动了动,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
磨人的低沉的声音融在这个拥抱里。
“不要勉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