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韫发现的时候,方冉的精神状态已经出现了问题。
有时候他放学回家,方冉会在桌子上摆上三套碗筷,叫他洗手,喊他爸吃饭。有时候他起夜,会看见主卧那边还亮着灯,听见方冉的声音,好似在和谁对话。
方时韫乘着电梯下楼,刚出医院大门,大老远就瞧见了宋方海,以及他身后一群熟得不能再熟的大哥,要债的。
“给你打电话没接,我就只能给你妈打了。”那领头的,也是方时韫眼熟的,叫老马。
老马点着根烟,宋方海在他旁边站着,呛着也不敢吱声,整个一怂蛋。
方时韫面无表情地说:“我手机被你砸坏了。”
他手上现在拿着的就是方冉的手机。
“还有,别再给我妈打电话。”
老马瞥了眼宋方海:“那你就多配合我们点儿,趁早把钱还了。”
“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
“宋方海要是能还上,还至于找你吗?”
方时韫冷漠道:“那就报警。”
老马笑了声,吞云吐雾,用脚踹了踹宋方海:“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时韫啊……”宋方海打起感情牌,“你真得帮帮我,我是你二叔啊,我——”
方时韫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打断:“你带人找上门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妈?”
“我记得我说过,你们不会再从我和我妈这里捞走一分钱,我早就报警处理了。”方时韫转头看向老马一行人,指着宋方海愤愤道,“他四肢健全,能打工,能卖艺,自己欠的自己还,别再找我们了。”
“我妈生病住院,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宋方海,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带着这些人走。”
方时韫说到这句的时候,老马抽烟的手顿了顿,蹙了下眉。
宋方海还想耍无赖。
“行了。”老马冲身后的人摇了摇手,几个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们虽然干这行,但还道德有底线,不拿救命钱。”老马语重心长道,“散了吧。”
方时韫愣了愣,舒颜道:“谢了。”
“唉,我也有老小。”老马看了宋方海一眼,警告道,“最后一次,你别比你侄子还没出息。”
老马一走,留下宋方海和方时韫。
“时韫啊……”
“别这么叫我。”方时韫抬脚就走,“我没你这个二叔。”
宋方海死皮赖脸,还想跟上来,正巧陆冕赶到,急匆匆把他拉开。
“你算个什么东西!”宋方海骂道。
“医院门口别嚷嚷。”陆冕道。
一对二讨不到什么好处,更何况,从方时韫这里他也没讨到过好处,宋方海覷了眼陆冕,走了。
“你没什么事吧?下次有这种事早点给我打电话。”
“没事,那群人以后不会来了。”
“那就行。”陆冕望向医院住院部,“方姨是什么情况?”
“不大乐观,要动手术。”方时韫顿了下说,“今天精神状态也不太好,以为我还在上学。”
为了照顾方冉,方时韫向学校请了长假。
“知道了,我上去看看她。”陆冕说,“你也是,这边有我看着,你去上课吧,上完课再回来也行。”
方时韫笑了笑:“你也得上学,再说……”
“我想多陪陪她。”
“行,那我先上去了。”
“嗯,我回去帮她收拾点东西。”方时韫想到了什么说,“对了,她睡着了,旁边有苹果,你吃了吧,放久了不新鲜。”
方时韫扫了辆共享单车,骑回家。
他们刚搬过来没多久,找房子找得急,最主要的是离医院近,就没太挑,东西也没来得及收拾,行李箱、大大小小的纸箱堆在客厅。
方时韫简单理了理,然后拆开,收拾了几套换洗衣物,牙杯牙刷……
拆到一个小箱子时,他动作停了停,这个箱子里装的都是乐谱,最底下有本日历。
都11月了啊……
27号这天被红笔圈了起来。
闷葫芦的生日。
方时韫又埋头翻了翻箱子,上次联系到蒋文许,他好像提了嘴要乐谱的事儿,但是方时韫当时忙得分身乏术,就把这事儿忘在脑后了。
那首曲子他已经写完整了,本来是送给方冉的,但是那天……
方时韫不自觉地攥紧了手,纸都被捏皱了,他急忙松了力度。
他把乐谱连同生活用品一起装进包里,骑车回医院的路上正好有能寄快递的驿站。
京州一中因为有住宿生,学校可以代收快递,联系方式填班主任的就行,他有芈沐霖的号码。
方时韫最后寄出去的除了乐谱,还有一个崭新的企鹅公仔,路过一家百货店,看着顺眼买的,希望闷葫芦还能记得他这个朋友吧。
三天后,刚好是江凛生日的前一天。
江凛以为再也不会和方时韫产生交集的时候,忽然在这场犹如空花阳焰的美梦里,再次追寻到方时韫存在的痕迹。
那时他刚下课,盛尘宇说门卫那里有一份给他的生日礼物,寄件人姓方。
作者有话要说:特别强调,宋方海的价值观不代表作者价值观,做错事的人依然会收到惩罚(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