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吵死啦!”
破落的小阁楼上传来青年躁动地叫嚷。
清晨的赶集声简直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播放,间隔三米的巷子里,除了吵闹,鸡鸭鱼肉的混合气味接踵而至。
小阁楼里,一只白皙的手从被子里磨磨蹭蹭地窜出来,一把打掉了放在床边的毛绒仓鼠。
“唔……手机呢?”
蓬松的头发Q弹蹦出被子,细长的手在床铺上摸了半天,才在床缝里摸到冰凉的手机。
屏幕亮起。
“六……点,五分???”
容澈迅速窜出被褥,顾不得乱糟糟的头发,嘴里嘟嘟囔囔:“鸟都没起床呢,吵什么呀,管家?管家!”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容澈这才反应过来,他身处的地方,不再是过去那个衣食无忧的容家。
为了改变死亡的结局,他跟随贫穷的父母来到了这个菜市场,住在曾经容澄住过的小阁楼上。
“咳咳。”
屋外的酸臭味倒涌进屋里,容澈捂住鼻子,翻身下床。
墙上的窗户歪歪斜斜的,就算容澈伸手关上,也无法抑制住外头的味道。
一股冷风顺着窗户的缝隙飘进来,容澈不禁一个哆嗦。
他走得急,只带了一件单薄的丝绸睡衣,一点也不挡风。
容澈冷得不行,只能捡起地上的毛绒仓鼠,抱在怀里取暖,脚踩着近乎褪色的拖鞋往楼下走。
一下楼,浓重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十三块一,谢谢啊。”
简陋的杀鱼摊漫延着令人作呕的鱼腥味,早市的客人络绎不绝,铃铃铛铛的硬币声和微信收款声充斥着耳朵。
容澈忍不住捂住鼻子,小脸皱成一团。
他的视线情不自禁地望向摊位上的三人——
穿着深蓝色厂服的中年男人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个蹲在菜板前片鱼的人是他的母亲,而站在摊位前面,笑着算钱的人,是他抛弃荣华富贵也要离开的容澄。
“呕!”
容澈终于是忍不住地大声作呕。
他从小娇生惯养,一点腥味都闻不得,能在摊子前面站十分钟,已经很不容易了。
正在周翠猛地回头,看到容澈这个样子,不满地抿起了嘴,同时眼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她不安地看了一眼身边杀鱼的丈夫,又瞧了眼高大的容澄,心情忐忑。
虽然DNA的结果已经出来,可她仍然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粉妆玉砌,活像是上帝之手精心雕刻的漂亮青年,真的是他们的孩子吗?
况且,早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容澈。
这个人,可是在学校里一直“霸凌”容澄的坏孩子。
“早。”容澄最先回过身,微笑看向容澈。
这笑容得体温柔,却莫名引来一阵寒意。
容澈变扭地转过头,冷风嗖嗖地侵入他的身体,他浑身颤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容澈才努努嘴:“你怎么在这?”
“早市人多,我想爸妈应该忙不过来,就过来看看。”
容澄一口一个爸妈叫的亲切,面上也是温柔优雅的表情。
就好像他不是在卖鱼,而是在拍卖古董似的。
容澈被这句话噎住,翕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话。
他深情黯然,纤长柔软的睫毛默默垂下,正好贴在眼下的泪痣上:“哦。”
不管是这个贫穷的容家,还是那个有钱的容家,容澄都是最抢手的拍品。
而自己,不过是拍品时赠送的宣传单页而已。
气氛尴尬至极,四人面面相觑,容澈揪紧了手上的仓鼠玩偶,眼神直勾勾盯着地面。
一滩鱼血和脏水渐渐没过了他的拖鞋。
“我的鞋脏了,我去洗一下!”
容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理由,逃一般地窜进了卫生间。
逼仄的空间让他不知从何下脚,但至少比在外面,跟容澄大眼瞪小眼来得舒服。
“这可怎么办?”女人的声音满是惆怅。
房间的隔音并不好,窃窃私语的声音很快传入容澄的耳里。
听起来,他的亲生父母,对他并不满意。
“一个公子哥,你还以为他真能呆的下去吗?”粗声粗气的男人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