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插科打诨闹闹腾腾的两人,低头却兀自笑了,心里一股暖流涌过。上一次这种热闹的场景不知道发生在什么时候,自从苏琳生病后,家里就再也没有欢笑声了。
饭后霍令宇叫了一辆车,把门打开熟练地将路顶顶扔进后座,对方嘟囔了一声。然后他转头,向一小步一小步挪下台阶、晃晃悠悠的孙淼讲:“你还清醒吗,我要不也叫一辆车给你。”
孙淼“啪”的一声立正,像一个刚上一年级上课积极回答问题的小孩,把手举得高高的:“报告长官,我很清醒!”
霍令宇:“……你怕是不清醒了。”
他可不放心把一个喝醉的女生单独坐车回家,于是打算先把她送回家再回去。他上前伸手要去搀扶,没想到孙淼一个脚底打滑,一头栽进了霍令宇怀里。
孙淼鼻子吃痛,眼前的景和人晃晃悠悠,而自己好像撞到了一根电线杆,又高又硬。等等,这个电线杆怎么还有胳膊?
她在霍令宇怀里乱扑腾,天旋地转,怎么也站不稳。但是在外人看来,便是一副小情侣亲昵的景象。
此时的李行简在车后座闭目养神。
他刚参加完一场宴会,虚伪的交际让他无比烦躁。现在他逐步地代替李慎英出席一些重要会议。人人都想跟李氏谈成合作,纷纷上前巴结。
相较于他,蔺光作为二代可轻松得多,而这个人却看热闹不嫌事大,兴致勃勃讲起刚发生的事情:“那陈总竟然非要把自己的独生女介绍给你,卖了自己闺女白嫖个跨国公司,算盘珠子都快蹦我脸上了。”
李行简听着他的话,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他的确需要一个地位匹配、学历光鲜的配偶,但不是现在。
随即蔺光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那个不是姓霍的么?”
李行简顺着蔺光的视线看向窗外,四处无人的街道,一个长发女孩埋在一个男人怀里,像是发脾气又像是撒娇,男人好不容易把她扶稳,脖子又被女孩的长指甲划了一道,连连叫痛。
像情侣间的打闹。
男人背对着马路,李行简看不见他的脸,但这个身条太过熟悉,他不止一次地在床上要求他摆过背对他的姿势,同时也不准他发出任何声响。
虽然现在他跟床上一样手足无措,但是李行简能感觉到,他对这个女孩确实有宠溺的无奈在。
女孩抬起头来,此时李行简正好看见她的脸,随即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正是那天与霍令宇一起下班的孙淼。
车辆驶过一段距离,蔺光看见他拿出手机,敲敲打打,像是给谁发消息,不等对方回复,直接熄屏将手机一扔。
霍令宇好不容易将两个醉鬼塞进后座,手机震动,他看了一眼消息,怔愣片刻,又匆匆放下。
李行简还是一如既往的命令,地址也还是那个地址。
不过,他从里面察觉出比之前更危险的气息。
霍令宇到达那间套房的时候,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他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李行简只开了一盏小灯,穿得倒是西装革履的,听到门口的动静,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扫了门口人一眼。
“为什么会迟到?”李行简的语气冰冷生硬,似乎非常不满。
套房里的温度全年适宜,可霍令宇此时莫名其妙地觉得冷。他刚想把今晚的事情一说,后知后觉自己想讲李行简未必有耐心去听,有些理由可以在朋友聚会迟到的时候讲,但面对上司不可以。
起码李行简不可以。
他斟酌后开口,用了成年人的万能理由:“路上出了点事情。”随后又补充上一句,“以后不会了。”
他抬头正好对上李行简的眼神,对方的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直入灵魂,将他的衣服剥的一干二净。
双方僵持了几分钟,随后李行简突然开口,同时伴随着一声轻笑:“孙淼?你带的那个应届生是叫孙淼吧?她的眉眼跟苏琳确实长得有点像。”
从李行简嘴里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实在太过诡异,他不过来过他家一次,竟然还记到现在。苏琳对儿子的同学就像自己孩子一样。另外那时候的李行简简直是言德一中的所有父母的理想小孩,听话、懂事、极其聪明和上进,全校甚至是全县闻名,而现在他对着别人的母亲指名道姓。
李行简站起身,步步紧逼,居高临下不掩鄙夷之色,“你竟然喜欢跟自己母亲有七分相像的人。或者我换句话说,霍令宇,你有恋母倾向,真是够让人恶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