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毫无预料地发生了,赵灵儿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青伞,久违地感到手足无措,伞的主人是那个叫张良的公子。
从小圣贤庄平安无事地回来后,她偶尔便会来到街边散步,回想她人生短短二十几年,小时候的记忆半隐半现,无论是待在仙灵岛还是在南诏,又无论是人前人后,似乎从来没有如此自如地于红尘闹市间穿过。
即便是在南诏,她也多守在神殿祭祀之地,担负起为这个世间的安稳默默祈福,默默注灵的责任,久日观来,心底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翌日天气甚好,不久却阴云密布,雨落纷纷,起初她还急着躲雨,后来…或许在旁人看来有些奇怪,她任凭雨水尽情地倾洒,尽管湿透了全身,依然徐徐地前行着。
好在这雨是细细的,温润的,没有电闪雷鸣的迹象,她悠然自得,概因为身体经过多年的修炼冷热不侵,不会因此而气虚生病。
她这般古怪的行迹,匆匆路过的人一看见便都避开了,然而唯独此人是例外。
伞下的身影修长挺拔,清隽潇洒,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体,他浅蓝色的衣袂悄然深了几块颜色,映进他深褐色的眸底晕染出几分柔泽,他经受着风雨走来,让灵儿不自觉停下脚步。
张良递来一把竹伞,伞面勾勒着白底暗纹,像是莲心吐露,韵致自然而成,恍惚间,赵灵儿的身体不再与冷雨交缠。
她先是看向他的手,其手腕绑着一条青色的系带,心绪一沉,难以道明,旋即又顺着白皙瘦削的手骨看向头顶的伞,最后才与他面面相望。
那日分明没有看见这条丝带……不对,她移开眼眸,觑向他墨黑色的发尾,捆扎的束带是蓝色的,到底少了一缕青色。
心绪变得缭乱,赵灵儿克制不住地问道:“我,我是不是从前与你相识?”
张良看起来是笑了,眼底却是渗出点点滴滴忧伤与悲凉,语气有些凝涩,“是啊,可你把我忘了,我终究还是困在了十年前,留不住你,也无从得知你的踪迹。”
赵灵儿眼皮一酸,迅速敛眸:“对不起,我会努力找回我的记忆的。”冥冥中,她相信了他的说辞,尽管还是没能想起半点儿痕迹。
此时张良一边走着,赵灵儿下意识跟随他的脚步,他在耳畔怅然道:“何必说对不起,你实在是对得起任何事物的,要怪也是说命运作祟,命途多舛,向来是被浩渺尘土推着往前走的,但,总要去谋一谋,才不会等到阳寿尽了,后悔无穷。”
赵灵儿听着沉默,心知他并非语中表露的这般洒脱,便低低着说道:“这雨看着变大了,我还是自己撑伞吧。”
话了,她接过另一把刻着白纹的伞,不由分说地撑起来,细雨飘摇中,两把小伞并列,两道身影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看去又像是紧靠在一起,无端地依恋着。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可以告诉我一些过去的事情吗?”
张良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当然,我不会拒绝你的请求的。”
走后良久,两人方才路过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艳红的身影,眨眼间又转瞬即逝。
那天她还没听他讲完,便被他要求去换了一袭衣裳,本是可以施法褪尽身上的水气,但顾及有旁人再侧,加之舍不得她多日以来积蓄的灵力,也就顺之从之了。
换完后,呼吸着不再那么黏糊的空气,赵灵儿坐下从容道:“听你这样说来,我曾经有两次来到这个世界,那你可知我这次前来的目的。”
“不知,我本以为上次便是永别了。”张良摇首道。
“我要找回我的记忆,那是我本该有的一部分,是它让我变得残缺,你们的记忆都是完好无损的,为何偏偏是我忘记了。”
“……那你而今可有想起来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