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八点，应龙基地生活区统一断电，自上而下俯瞰，防护罩内的基地仿佛一尊蛰伏的机械巨兽，锅炉厂发出呜鸣，唯二灯火通明科研区与指挥中心大楼位于巨兽最核心的位置。

宁哲洗完澡后坐在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翻看罗瑛下午替他从情报处借来的资料。

浴室门打开，罗瑛只下身套了条军裤，水滴顺着他沟壑分明的线条滑动，他带着一身凉意走近，将毛巾盖到宁哲头上。

“头发擦干。”

他去抽宁哲手里的资料，却感到一阵固执的反向力道，宁哲从毛巾底下的缝隙抬眼看他。

对视片刻，罗瑛妥协，松开手，两手按住毛巾，包住宁哲的脑袋细细揉搓，末了将他脑后略长的头发撩起来，毛巾垫在他肩膀上。

“如果被送进科研区的话，”罗瑛在宁哲身边坐下，弯身从抽屉里找手电筒，“叔叔阿姨暂时没事。”

宁哲视线从他起伏的背脊移开，“你怎么确定？”

罗瑛打开手电筒，光柱映亮宁哲的侧脸。

罗瑛半敛着眼，不答反问：“他们要的药剂已经到手了，为什么还要带走你父母？”

888的数据波动一瞬，难掩心虚。

“我不知道。”宁哲这样回答。

严清是听了系统的命令将他父母带走，真实目的只是为了让他同意与系统签约，这样荒谬的理由恐怕连严清都未必知晓，否则他那样的人又怎么甘愿成为踏板？

而这个牵扯到系统的回答，宁哲不会告诉罗瑛。

罗瑛轻轻地发出声哼笑，“很会占便宜，宁小哲。”

宁哲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你说跟我合作，嘴里又没一句实话，你看准了是吗？”

“看准什么？”

“我喜欢你。”

“……”

宁哲眸光闪动几瞬，低头继续看资料，但白纸黑字怎么都落不进眼里，“你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怎么肯定我爸妈是安全的？”

“……”

手背疤痕上传来温热粗糙的触感，宁哲反应极大地躲了一下，后脑撞上床头发出“砰”的一声响。

罗瑛扶他起来，皱着眉看他后脑，加重语气说：“我不是流氓。”

宁哲捂着自己后脑勺，瞪着他，“你坐远点。”

罗瑛把脸转开。

沉默了会儿，罗瑛先开口：“我去找叔叔阿姨，你留在这儿。”

宁哲一愣：“为什么？”

“我跟人交代过，三餐会给你送过来，如果被我发现你跑出去，我……”

“凭什么？”宁哲意识到他的打算，不敢置信，激动起来，“是我要去救我爸妈，凭什么要被关在这儿？”

“……凭你这双手，和这口破嗓子！”

罗瑛话语间带着几分切齿的味道。

宁哲脊背发寒地站起身，下一刻一条胳膊捞住他腰肢，宁哲摔在床上。

阴影覆来，罗瑛将宁哲的手腕束在上方，指尖大力摩挲他手背的疤痕，眼里浮现恐怖的神色，质问他：“为什么乱跑？为什么一定要走？留在我身边还会发生这种事吗？”

“……”

手电筒滚落在地，光柱照亮房间无人的墙角，窗外冷白微弱的灯光透过窗户。

宁哲咬紧牙，呼吸急促起来。

罗瑛感觉到他手腕的颤抖，喘了口气，放平语气跟他解释：“这是出于安全考虑，叔叔阿姨那边有我……”

“你觉得我拖后腿是不是？”

“我会把他们带回来，我保证，你听话一次。”

“我问你是不是嫌我拖后腿！”宁哲嘶吼道，罗瑛愣怔，宁哲一把将手抽出来，猛地反身而上，掐住罗瑛脖子将他反制在床上，

“你以为你在瞧不起谁，罗瑛！”

宁哲迫近罗瑛，用半身的力量死死压住他，“你以为我还离不开你吗？我告诉你罗瑛，我不需要你，我不需要你，现在，未来……该离不开我的人是你，罗瑛——”

宁哲脑海中回忆起上一世，他不顾一切地试图追上罗瑛，看到的却永远是他离去的背影……

凭什么！凭什么！

在这个人眼里他永远被看低，永远是累赘，是麻烦，是无所谓就能抛弃的那一个！

两眼爬上血丝，急促的呼吸洒在罗瑛面上，宁哲垂眼俯视他，秀美的下颚绷起凌厉的线条，他沙哑的声音掷地有声：

“是你，罗瑛，是你没我不行！”

罗瑛静静地对上他的视线。

宁哲失望地撇开脸，要从他身上下来，谁料罗瑛长臂一伸，手臂牢牢锁住他腰，突然挺身而起，再次将宁哲压倒，大手垫在他后脑，微张的口准确捕捉他的唇。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罗瑛闭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在他下眼睑剪出一扇阴影，他紧紧地含住宁哲的嘴唇，将那本就红润的唇瓣吮吸得如同揉烂的玫瑰，高挺的鼻梁坚硬，在宁哲脸颊处戳出个小窝，呼吸急促而粗.重。

那只扣住宁哲后脑的手掌青筋暴起，箍住他腰的臂膀线条紧绷，乃至压着他胯部的大腿拢起的肌肉……仿佛浑身都在用力，浑身都在拼命地与他贴近，恨不得把他揉进身体。

宁哲发狂地抓，挠，却推不开，挣不过，他被密不透风地压制着，双手最终无助地如钩子般扒住罗瑛的后颈，在上面留下倔强的道道红痕，只能用唇齿凶狠地反抗着、撕咬着，口腔内涌出浓浓的铁锈味。

房间里充斥着浑浊的呼吸与水声，时不时传来肢体碰撞的闷响。

不知过了多久。

两张粘在一起的唇猝然分离，扯出带红的津.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