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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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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相见

病房里没有亮灯,月光刚好打在窗棂上,在地面留下一丝逃脱的皎白。

狭窄的病床上有两个不分你我的交叠身影,他们裹在一张被子里,体温温暖体温,呼吸回应呼吸,温柔缱绻,亲密无间。

“别哭了辉哥,”周轻扬趴在他身上,用指尖轻轻擦掉他似乎无穷无尽的眼泪,“眼睛都肿了。”

“就哭!”许含辉依旧泣不成声,骂人都骂的黏黏糊糊,“你妈的!”

“真的不哭了,”周轻扬用唇代替手亲吻掉他的眼泪,感觉空气潮潮的,自己泡进了对方的眼泪里,感染上他的情绪,浸润了他的心痛,“你是不是老了?都不高冷酷炫了。”

“我反差萌,你懂个屁!”许含辉在他身下死死揪着他的衣领不让他离开自己超过十公分,“瞒着我,不告诉我。周轻扬,你对我就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对不起。”周轻扬握住他受伤的手,两个人的手上连绷带都是同款的,“别生气了。”

许含辉骂人骂的挺狂,但是听到道歉又心疼的厉害。

“别这么说,”许含辉搂着他的腰,“你没有错,你别总道歉,我真的听的要发疯了。”

“有错的,怎么会没有错,”周轻扬很平静地看着他,“我太冲动了。”

“你不是冲动,你是太害怕了。”许含辉强调,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周轻扬总是这样谨小慎微,甚至唯唯诺诺,为什么生活艰苦成这样都依旧用一种自虐般的忍耐力承受。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坐过牢,需要用更卑微的方式赢得社会大众的接受。

更是因为他良心不安。

法律的惩罚结束了,但社会的惩罚没有结束。

他自己对自己惩罚也还没有结束。

他用苦行僧般的意志和态度在惩罚自己的人生,任由社会和爱情对自己予取予求,毫不埋怨。

“好辛苦,怎么会这么辛苦。”许含辉无法表达自己现在内心的感受,只觉得周轻扬整个人都像个碎掉的琉璃,即使现在被他捧在手里都让他感到扎心,“我应该早点来的,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你,我应该早点来的。对不起。”

长夜难明,我不该留你一个人踽踽独行。

周轻扬轻轻点了下他的唇:“你对不起什么,跟你没有关系。”

“难道不是因为那两万块你才会认识他吗?”许含辉话不成音,“不是吗?”

周轻扬低头亲他,许含辉偏头躲开:“回答我!”

周轻扬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巧的事,你想多了。”他又凑过来,“亲亲我,我想你亲我。”

明知道对方在回避搪塞,但是许含辉还是上了套,两人依偎在一起,好像长夜里微热的烛火,交织闪烁。

长吻难舍难分,许含辉和他分开,摸他消瘦的下巴:“妈妈……是被吓到了吗?”

“也许吧,”周轻扬轻轻地说,“当时我……”

许含辉立刻抬头吻住他,又伤口痛痛痛地躺下:“宝宝,你不想说就不用说。”

周轻扬笑了下,握住他的手:“我妈一直觉得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我。”

房间有点暗,许含辉看不太清周轻扬的脸,只能抬手去摸,周轻扬很高冷,跟某人满脸眼泪鼻涕不一样。

“其实哪儿有什么对不起的,我才对不起她,”周轻扬说,“我自己出国了,让她在国内承担这些事。我那时候……每天在学校吃喝玩乐,家里的事都没管过,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他语气很平淡,但是每句话都在指责自己,这种指责已经把他整个人里里外外贯穿了。

可是有什么自责的呢,那时候他不过还是个高中生,他已经是个很优秀的高中生了。

只是个高中生。

“裴永和为什么一直纠缠你?”许含辉斟酌了下措辞,“因为他弟弟?”

“我不知道。”周轻扬顿了顿,“我觉得他们两个的关系并不怎么样。裴永阳当时想放走我和我妈,他说如果我不跑,会像他一样,被送给大哥用。”

说到这儿,周轻扬停顿了好一会:“我没跑掉,被抓回来了。裴永阳也被他哥打了一顿。我……我对不起他。”

许含辉掰开他攥得死紧的手,紧紧抱住他:“不想了,乖,不想这件事了。”

现在,这一刻,许含辉终于明白为什么周轻扬会那么恐惧裴永和——这种恐惧原先在他看来非常难以理解。裴永和不过一个混混,怎么会让周轻扬每次光是听见他的名字就犹如惊弓之鸟。就算他真的怕裴永和,为什么不选择求助周围人,或者是警察的帮助,永远要一边恐惧,一边独自面对。

原来是因为他有这样的过去。

人的青少年时期正是性格养成最关键的时候。周轻扬一直顺风顺水,无所不能,一毛钱苦都没吃过,直到那一天。裴永和主动伙同其他人一起,用最卑劣的方法伤害了周轻扬,给周轻扬身心带来了无法磨灭的深刻伤害,以至于到现在为止仍旧未曾好转。

而他们却未能因为侵犯他而受到任何法律的制裁。

只有周轻扬承受了一切。

被强-奸了,可是因为受害人是男性,所以连猥亵罪都定不了(注1)。

受害者分明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创伤,可是从法律上,只是一句:男的怎么会被强-奸呢?

事到如今,周轻扬依旧会本能地对亲密关系产生优先于享受的抵触,只不过因为对方是许含辉,是他少年时代所有旖旎梦境的唯一对象,才会让抵触逐渐转化成迎合和沉浸。

可是伤害是无法被弥补的,即使十年过去了,周轻扬还是会在每一次见到歪头的瞬间,想起那个漆黑死寂的一天。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鬼吗?

是人啊。

许含辉把他搂的更紧了些,可是仍旧觉得不够紧,他真想和周轻扬长成一对儿连体人,每时每刻在一起,一起经历所有欢愉和痛苦,再没有他不知道不了解的事儿:“后来妈妈谁在照顾?亲戚吗?”

周轻扬摇摇头:“我家本来就没什么近亲,出了事,我妈生了病,亲戚朋友就都避开我们了。”

他一个少年人,身在囹圄,自顾不暇,还要想办法安排照顾被刺激到精神失常的妈妈。

“还好郝警官他们很帮我,他们帮了我很多。”周轻扬说。

他语气太温和了,话语里面感激远比无奈多,好像一点埋怨的情绪都没有,逆来顺受,让许含辉听着着急:“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你一次都不想着找我吗?!”

周轻扬没回答,很温柔地亲他,好像亲不够似的,他把自己从前的伪装都撕掉了,现在爱的热烈,且毫无隐瞒。

他两手空空,一无所长,唯有爱拿得出手了。

他不会再隐瞒许含辉,只是有些事情仍旧没必要让他知道。

“你没想过找我!你觉得我们不熟!”许含辉发狠咬他嘴唇,周轻扬没有躲,被咬都乖乖承受,许含辉又放过他,因为他明白自己那时候的态度,对于周轻扬来说,可能连不熟都算不上,肯定不会找自己,“你如果拿出手串,刀山火海我都会帮你!妈妈我也会照顾好!”

“没必要,”周轻扬亲亲他的眉毛,“你不容易。”

许含辉:“你容易吗?!”

都不容易。一个锒铛入狱,人生即将跌入永夜。一个贫困多年,终于有了迎接新生活的机会。

如同以往的无数选择一样,周轻扬又一次沉默不言,选择了保护许含辉。

“已经这样了,债多不压身。”周轻扬抖机灵,许含辉的胸腔被他抖的剧烈起伏。

周轻扬叹了口气:“怎么又哭了。”

“你不告诉我,也不告诉别人吗?”许含辉抽抽搭搭地讲话,自己都觉得自己今天眼泪太多了,跟三岁小孩似的,“你那么多朋友,帮过那么多人,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回头来帮帮你!”

是啊。

其实周轻扬也不是隐瞒的天衣无缝的,他曾经也想过寻求帮助。

可是,也许是因为他的事儿太大了,原来以利相聚的远亲们全都四散,他也不敢找同学朋友,说白了确实是中二病犯了怕许含辉知道,哪怕那时候许含辉理都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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