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不是霍将军吗？”话还没说完，牢房外就传来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的声音。

“糟了。”霍云开小声地骂了声。他扭过头，脸上浮现出自然的笑容。“阿晋，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被叫阿晋的男子也是一身军装，只不过衔级要比霍云开低了一级。但他丝毫没有作为下属的样子，径直走到霍云开身旁，一条胳膊搭上霍云开的肩膀。“寂然，好久不见。这就是小皇帝？怎么成光头了哈哈哈哈——”男人玩世不恭地笑着，一双凤眼打量着赵澈，“这牢房也不收拾收拾，都有味儿了，小皇帝能住习惯吗？”

赵澈蹙了蹙眉。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顾晋。家父顾勉知，定和十三年被陛下赐死，怎么说的来着？微臣也应当是戴罪之身？”顾晋眼睛里的恨意毫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他伸手钳住赵澈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赵澈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刚要拨开他的手，知忧就从一旁跳了起来，咬住了顾晋的手腕。顾晋皱眉，手臂用力将知忧甩开。“这谁啊？不想活了？敢咬老子？”他看着手腕上的牙印，阴冷暴虐地开口，“王礼，把人给我毙了。”王礼刚要掏出枪，就被陈赟拉走了。霍云开敲了下顾晋的头：“动不动毙人，谁教你的？这又不是打仗了，你安生点。”

顾晋黑着脸：“果然是奴才，这么护主子。不是都颁了赦免令了吗，怎么还不拉去改造？坏老子事。”他看着疼得蜷缩在地的知忧，鄙夷地开口。

赵澈原本是坐着的，看知忧撞到了一旁的水缸，就起身走过去，蹲下：“怎么样，摔哪里了？”

知忧只觉得浑身都疼。“不……不知道，哪里都疼。”赵澈说过不能撒谎，她就如实说了自己的感受。赵澈扶着她半坐起来：“你休息会儿。”说罢，缓步走到顾晋面前，站定。

顾晋毫不示弱地看着他。赵澈比他高一点，脸上看不出喜怒。

“怎么？”顾晋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狠狠地一巴掌。他懵了几秒，手底下的人也懵了几秒。刚要反应过来时，又被一拳打在了下巴上。霍云开也没想到赵澈会动手，他赶忙把顾晋往后拽了两步。

“毛头小子不懂规矩，朕亲自教训你都是抬举你了。”赵澈看着左脸肿起来的顾晋，不屑地开口。

“当皇帝上瘾了是吧？梦还没醒？老子给你脸了？”顾晋一边骂着，一边要挣开霍云开的手，“看老子不打死你——”

“好了阿晋，司令留着他还有用，有什么账，以后再算。”霍云开无奈地安抚着意气用事的顾晋，一面又十分不解地看着赵澈，似乎也在责怪他不知分寸。

“别在朕眼前演这出识大体顾大局的戏码。”

“赵澈，你……适可而止吧。”霍云开想劝他，但碍于顾晋在场，只得装作冷酷一些，“陈赟，给他拷上，别让他再出手伤人。”陈赟这才从王礼那儿离开，正要把赵澈双手铐起来，顾晋就又发话了：“让他跪着，脚也铐起来。”“这……”陈赟面露难色地看向霍云开。

“这就没必要了吧阿晋。”霍云开已经有些生气了。

“这怎么了？老子不让他给老子磕头就算便宜他了。我爹是他杀的，家也是他下令让人抄的，我让他跪一跪，过分吗？”顾晋毫不退让。

霍云开揉了揉太阳穴。顾晋是岳岱的义子，岳岱又没有亲生子女，大家都当顾晋是司令府的小少爷，处处都迁就着他，霍云开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不然他将来还会做对赵澈伤害更大的事，只好冲陈赟点了点头：“照顾少爷说的办。”

赵澈神色复杂地看向霍云开，嘴角轻蔑地抬起：“顾勉知徇私枉法，草菅人命，朕依律论处，且未罪及无辜，处置并无不当之处。你不为有这样枉为父母官的父亲感到羞愧，反而向朕来兴师问罪。圣贤书是怎么读的？良知和羞耻之心都喂狗了？朕没记错的话，弹劾令尊的本，还是霍大人递上来的。”

顾晋被赵澈一番话说得耳根发红，他自知理亏，却气焰上不愿输给赵澈。“你少放屁了。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人！”

“他是怎样的人你心知肚明，怎么，还想朕把你父亲的所作所为一桩桩说给在场诸位听吗？”

“把他嘴也给老子堵上！”

霍云开两边受气：“赵澈，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你是嫌自己还不够屈辱吗？非要惹怒他？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有你，顾晋，都领过兵的人了，能不能沉着一点？老师教的你都忘了？”

“用你管？”两个人同时开口，霍云开脸颊生疼。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尴尬。“行了别闹了。”霍云开指挥人去给赵澈上了手铐脚铐。

“你好好反省。”离开之前，霍云开扔了瓶伤药放在小桌上，“不舒服的话就让知忧给你按一按，忍一忍。涤之，别再闹了。最后苦得还是你自己，我看着也心疼。”

赵澈不给他正眼。天子除了每年祭祀时跪过天神，其他时候从未跪过，而今却手脚被铐在一起，身子都挺不直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任谁看了都有些唏嘘。

“还不快滚？”见霍云开迟迟不走，赵澈剜了他一眼，出声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