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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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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乎全场所有的人来敬李行简一杯,霍令宇只好一杯一杯地替他挡。啤酒按箱抬进来。李行简看着他不想喝但还是被灌的动作,忍不住轻笑出声。

过量的酒液顺着嘴角而下,滑过下巴,划过喉结,最终隐入胸前,留下一朵又一朵的水晕儿。

原先不适更加放大,终于霍令宇承受不住,在酒精的刺激下,此时胃部如翻江倒海一般,他推开簇拥的众人,飞快跑去了卫生间,跪在地上,抱着马桶大吐特吐。

十分狼狈。

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索性将喝过的酒全都吐了出来,最后吐无可吐,开始反起了胃酸。早期落下的病根全都暴露出来,霍令宇在地上缓了好一大会儿,听着外面依然喧闹,音浪不停,他强撑着去洗手台洗了把脸,感觉体温似乎又升高了。

接着两眼一黑,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中,有人将他扔进了满水的浴缸,还扒了他的所有衣服,一边扒一边还在抱怨,“不就是喝点酒吗,你不是高中三千米长跑第一名,身体那么不堪折腾了?吐的真是臭死了。”

那人很不耐烦,洗着洗着就没了耐心,他出去打了一通电话,没过几分钟,浴室玻璃门被人拉开,几个男侍者鱼贯而入。

各种昂贵的浴盐香波轮番上阵,那人似乎交代过自己有洁癖,霍令宇全身上下都被洗红了才勉强放过他。然后拿条浴巾全身擦干净,扔到床上。

随后,男侍者们安静退下。毕竟常年住在总统套房的贵客密辛是他们不能好奇的。出了这道门,任何事,任何人,都要忘的一干二净。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床边深陷,有人爬上了床。

然后,一股钻心的疼痛从霍令宇的内部迸发开来,难以形容,就像有一把刀捅进了他的身体。巨大的不适感使得他清醒几分,强撑开眼睛,引入眼帘的便是光着上身的李行简附身看他。

对方拍了拍他的脸,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和感叹,“发烧也不是没有好处,比平时热不少。”

霍令宇愣愣地看着,喉咙里好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恍惚间他看见李行简精致的嘴唇在起起伏伏中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指望李行简说出顺耳的话,还不如祈祷海水淹没珠穆朗玛峰,后者的可能性还大一点。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样的李行简也是他一手造就的,如今的恶果,他来承受是理所应当的。

当初他们做了两年的高中同学,他做了许多错事,如今他给自己定了两年的期限,去补偿那个年少时候的李行简。

那……两年之后呢?两年之后会怎么办?以李行简喜新厌旧的性子,保不齐连一年不到他就厌烦了他,理所应当的,两人结束了这段不健康的关系。

人生有好多个两年,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个两年,但每一天对他来说都弥足珍贵。这是苏琳过世前留给他的道理。剩下的好多个两年,该如何度过呢?他要以怎样的心态和身份对面对李行简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或者说痴心妄想?除了死对头和仇人,他和李行简还能有别的相处关系。

或许可以、或许可以、或许可以……!

霍令宇不知道从哪里的勇气,许是酒精冲昏了头脑或者其他不能言语的原因,伸长脖子,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平时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人,嘴唇却是那样的柔软,比他身下国外空运过来的名牌床垫还要软上几分。

仅是嘴唇相碰,旁人却能从这个亲吻中咂摸出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绝出来。一个猎物将自己的脆弱的喉管暴露在猎人面前,任凭处置。

李行简也没料到霍令宇这个动作,他完全僵硬住,回过神来,只看着紧闭着眼睛的霍令宇细细描摹着他的嘴唇。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李行简一把推开了他,并且扇了身下人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十分突兀。刚才还暧昧旖旎的气氛变得古怪又冰冷。

常年受过训练的李行简下手又快又准又狠,霍令宇的左脸火辣辣,没过多长时间就浮现了清晰的巴掌印。他双目失焦地看着天花板,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这一巴掌,比世界上任何的醒酒汤都要管用。

李行简迅速站起身,扯了一条浴巾围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霍令宇,又用指腹摩挲嘴唇,紧皱眉头,像是上面沾染什么脏东西一样。

他经历过那么多的男人,熟练的青涩的,娇俏的稳重的,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大家都心知肚明,哪里都能接触,哪里都能做,唯独嘴唇不能相碰。

都是昙花一现纵情声乐的,搞那么纯情,谁能玩得起?

跟个牵手都脸红的中学生一样。这太奇怪了。

嘴巴是用来约人的,而不是盖章的。

“滚,别让我出来再看见你。”不顾此时的霍令宇还发着烧,脸上带着他的巴掌印,李行简撂下一句狠话,去卫生间重新洗漱去了。

应该是气愤,李行简心想,要不然他的心脏怎么可能无缘由地砰砰乱跳呢?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嘴唇已经被他擦得嫣红,擦得有些过,似乎有点朝着红肿的方向奔去。

都怪霍令宇!李行简恶狠狠地想。

此时他的心里除了气愤还有另外一种情绪,他自己都还没意识到它的存在。在嘴唇相碰的一瞬间,李行简与霍令宇有着同样的感受。

好软,带着湿润的清香。

半天之后,李行简洗漱出来,看见霍令宇还是刚才的那个动作,不曾变过。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额发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不就是扇了一巴掌吗?至于吗?自己还没找他认真的算账呢。他在那矫情些什么?

李行简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话毫不客气,“你刚才是聋了吗,发烧把脑子烧怀了吗?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不知道摆好自己的位置吗?”

霍令宇还是一动不动,像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偶。

李行简看他那样,伸手去碰,在触及到脸颊的前一秒,被霍令宇用手拍开,随后他缓缓起身,也不分李行简的还是谁的衣服,去扣衬衣的口子,手却一直发抖。

李行简紧皱眉头,说:“你故意摆出这幅样子给谁看?”说罢,钳住对方的下巴,逼他抬头,看见霍令宇眼底的情绪,他微微一惊。

他从未见过霍令宇流露出这种眼神。

高中时候的霍令宇永远是肆意的、张狂的、明亮的,绝对不会露出这般脆弱的、难过到无助的眼神。

“没有什么给不给谁看,是我欠你的。”霍令宇抽了抽鼻子,“是我活该。”

他们俩相遇简直就是一个错误,像两只刺猬,只会给对方带来伤害。早知如此,他哪怕退学,也不愿意与李行简结下梁子了。

如果神明出现在霍令宇的面前,早点告诉他,你跟别人相知相识,却不能避免地伤害到对方和自己,你还要不要继续接触下去?

不要了,霍令宇心想,真的不要了。

如果可以,他宁可从来没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这样,无论是苏琳还是李行简,谁也不会受到伤害了。

——

霍令宇觉得之前的自己,就是一个十成十的混球。

五岁前,霍令宇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父母恩爱,疼他爱他,即使住在不到一百平的小房子里。霍令宇关于这时候的记忆总是温暖的,有苏琳的热乎乎的臂弯。那时候霍强还不是什么白手起家的化工厂一代,好不容易娶了县城里漂亮到出名的大家闺秀,每天早出晚归,咬着牙给年轻貌美的妻子和懵懂的幼子创下一份家业。

苏琳总是一手画画,一手抱着霍令宇,咯咯地笑。她画得一手好油画。

不知从什么时候,苏琳的身体每况愈下,从医院回来后,夫妻俩陷入第一次死寂。再过几年,苏琳慢慢出现行动障碍,一次甚至失手将霍令宇从怀里扔下去。

此时的霍强的工厂红红火火,拿出一笔钱,将苏琳送到国外去治疗,一走就是十一年,期间霍令宇没有她的一点消息。两人顺理成章地离了婚,霍强再娶妻生子,直到现在。

霍令宇才十六岁,大人的世界他一知半解。苏琳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向来恩爱的父亲会立马组建家庭,他一概不知,所有人都对他讳莫如深,没有人跟他讲。

他只知道他被父母抛弃,孤零零地生活在那间小房子里。父亲有了新家后,招了一个保姆照顾他的起居,从一个月看他一次到一年看他一次。

有次他自己偷摸去那个新家,别墅装修得时尚明亮,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在院子里的草丛玩。原本是他的爸爸跟另一个女人在一旁打情骂俏。

一副和和气气,家庭美满的图景。他都觉得自己多余。后来,父子关系几乎就成了经济关系,每个月打一次钱就是霍强所有的父爱。

鞍城是个内陆十八线城市的小县城,教育资源只能称得上一句一般。整个县城以化工厂为生,特产是黑滚滚的烟雾,每当夜幕降临,城南的化工厂们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排放,其中烟囱最多的一家就是霍令宇他爸的,也是县城的纳税大户。

言德一中的老师们看见他就头疼,巴不得离他远点,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有级部主任陈光明人如其名,刚正不阿,还主动请缨把他塞进了自己班。自己当他的班主任,看见霍令宇就逮,也算是狠狠锻炼了他的腿部肌肉和肺活量。

大课间的体操铃响了,人群一股脑儿往楼下跑。霍令宇上身只穿着一件白t,带着几个要好的兄弟,逆着人流拾阶而上,跑向只有四楼有的风雨连廊。他跟兔子一样窜来窜去,少年修长纤细的双腿步步生风。染得火红的头发更让他在一群灰蓝色秋季校服中煞是显眼。

天气春暖乍寒,只有霍令宇穿着言德的短袖衬衫,纤瘦的胳膊就那么露出来。少年总是不怕冷,风吹的短袖晃晃悠悠。

他双手一撑,用了一个巧劲,轻松越过连廊一头的栏杆,赶在陈光明发现之前,向另一栋教学楼天台飞奔。

谁看了不得夸一句动作敏捷和身轻如燕。几个女学生聚在一起看直了眼。

按理说,单看霍令宇的五官,根本不会跟他和吊儿郎当联合在一起。他的模样十分周正,五官很是正派,是传统的中式帅哥。街坊邻居都说,别看霍家那个小孩整天爹不疼娘不管,心思不放在学习上,偏偏生了副好相貌,去抗战剧里当个军官都很合适!

他的鼻梁高挺,眼睛亮亮的。侧脸比正面还要惊艳不少,加上又是年纪轻轻,神采飞扬的。一中的女孩子都偷偷说他“哪个角度都像一幅画。”

几个人躲在教学楼上抽烟,霍令宇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插科打诨,没搭腔。最近家里来了一人,让他感觉有点头疼。

“怎么了霍哥,也不说话?”刚子撞了撞他肩膀。

霍令宇把还剩下大半截的烟给灭了,抓抓头发:“别提了,我妈回来了。”

几个兄弟顿时鸦雀无声。

他们几个都是跟着霍令宇从言德一中的初中部升上来的,大概也知道他家里的情况。霍令宇他妈从他五岁开始就杳无音信。刚子几个还经常羡慕他自由自在的,不受家里管束。结果管他的人出现了。

“她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知道,来收拾我了吧。”霍令宇哼了一声,脑中浮现出母亲苏琳病弱苍白的脸庞,还有半句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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